[老男人不變心]
之前某趟日本flight,商務艙6A坐了一位年約古稀的老先生。
這位阿伯剛好是我們航空公司的重要貴賓,學姐擔心我們這些小學妹們伺候不來,就交代我們有關這位客人的事物,都交由她來處理。
用完餐後,阿伯叫住了學姐,學姐立即有禮地蹲跪在阿伯座位旁:「阿伯,嘸酥要蝦密某?(有需要什麼嗎?)」學姐問。
「恁嘸揍鋼某?」阿伯說。
由於學姐台語不甚輪轉,面對老人家含餬的口音,更是難以理解,只好再問一次:「阿伯,粒共蝦密?(你說什麼?)」
「恁嘸揍邱鋼某?」阿伯再說。
此時學姐好像有點懂了,但心裡偷偷覺得阿伯的要求太低級,實在不好意思回覆他,因此假裝聽不懂狀,再詢問阿伯一次:「蝦?粒共蝦?(什麼?你說什麼?)」
「恁家嘸底揍邱鋼溫村某?」阿伯也想要解釋般地說得更完整些。
聽完阿伯的要求,學姐雖然表面上依舊微笑以對,但心裡卻不禁鄙視起阿伯,因為阿伯居然問她這裡有沒有在「做手工」、「賣春」!
是把飛機當酒店,空姐當小姐就對了啦。
但服務業的最高指導原則,就是不論客人有多無理的要求,都要耐心面對、誠心解決,所以學姐還是笑笑地回阿伯說:「某咧,溫家某揍邱剛啦!(沒啦,我們這裡沒有做手工啦!)」
「但西哇丁蓋來無啊,粒勾嘎哇璀跨賣。(但是我上次來有啊,你再幫我找找看。)」阿伯回。
聽到此,學姐心裡喀噔一聲,想說:「該不會是誤會阿伯了吧?」因此只好硬著頭皮再問阿伯一次:「洗兜擠款揍邱鋼?(是那一種做手工?)」
「兜西擠款裡布砸記啊。(就是一種日本雜誌啊。)」阿伯說道。
這次學姐終於聽懂了,噗哧一笑出來,要阿伯等等,她去拿飛機上有的日本雜誌給他看。
阿伯翻看了一遍,終於找出他要的那本雜誌,原來叫做「週刊文春」。
後來我經過那位阿伯身邊,發現他真的很認真地在看那本雜誌,不禁好奇起這本雜誌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,竟讓阿伯入迷成這樣,因此走經過他後,又偷偷回頭去看他看的雜誌內容,意外發現阿伯正在看的,竟是美少女的圖片!
原來這本外表正經八百的「週刊文春」竟暗藏春色,難怪讓阿伯陷入其中,不可自拔。
阿伯似乎查覺到我偷窺的目光,馬上翻頁到一面全是字的內頁,但我眼角餘光還是默默注意到,他的大姆指還夾在那美少女圖騰之間。
為了給阿伯個檯階下,我假裝在巡視客艙般地繼續往前走,繞了整個商務艙一圈後,再回到阿伯的座位旁。
此時阿伯已然又進入了旁若無人的忘我境界,沒發現我又故意走經過他,然後偷偷回頭看他看的內容,果不其然,又是那頁美少女圖片!
我在心裡放聲大笑,想說男人真的是這世上最忠誠的生物,不論七歲還是七十歲,喜歡的永遠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美眉。
航程結束,送客下機後,我想到6A的阿伯,除了好笑外,還多了一分感慨。
儘管現在醫學美容發達,而我也是用青春露用得毫不手軟,但這些都無法保證十年後,甚至二十年後,我依舊青春如昔。
如果男人真的那麼「忠心」,當我三十歲,甚至四十歲時,是不是就無法為人所愛?
突然衷心期盼這位阿伯在偷看美少女圖片之餘,在現實生活中,其實有一位互敬互愛的太太,無論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多少風霜,他愛她的心一如往昔,因為他真正欣賞的,是她無可取代的內在,那是一片最美麗的秘密花園,能讓他徜徉良久仍想繼續窺探。
我無法當個不老妖姬,但我可以持續充實心靈,而內心的豐富不會隨著時光消逝,反而會像一罈老酒,越沉越香。
希望當皺紋滿佈、白髮蒼蒼之際,身邊還有個「不變心」的老男人,陪我一起看細水長流。